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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氏见张弘愈发火,勉强止住了哭声,用罗帕蘸着眼角,抽噎着不说话了。
张弘愈吩咐人去唤张大娘子来,她立在门边,小心翼翼打量着屋内。
看到张九龄与谭昭昭都在,卢氏拉着脸,气氛明显不对,张大娘子紧张不安,一下不敢动了。
张弘愈面无表情道:“来了就快进屋,传饭吧。”
张大娘子赶紧进屋见礼,在谭昭昭身边坐下,垂首一言不发。
徐媪与侍妾送了饭食进屋,安静用完饭,略吃了口茶,张弘愈气力不逮,斜倚在软囊上,精神恹恹打瞌睡。
张九龄担忧地道:“阿耶,可要再请郎中来瞧瞧?”
张弘愈睁开眼,道:“无妨,我每年这个时候总是会病上一场,休养几天就是。”
张九龄关心了几句,便起身告退:“阿耶阿娘好生歇着吧。”
张弘愈唔了声,抬手挥了挥。卢氏不放心,跟着出了门,将张九龄送到了廊檐下,携着他的手叮咛道:“天气凉了,你记得早晚多加衣。出去骑马身上汗湿,回来定要马上换干爽衣衫。”
卢氏尤为不放心,对着谭昭昭再叮嘱了一遍:“你得多上些心,大郎要读书,你别只顾缠着他带你出去游玩。”
谭昭昭一口应下,张九龄神色淡下来,对她道:“你与大娘子先回去,我与阿娘再说几句话。”
谭昭昭便与张大娘子先离开了,两人走到影壁边,张大娘子回头看去。
张九龄背着身,卢氏被他挡住,看不清他们的神情,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。
张大娘子不安地道:“嫂嫂,大兄与阿娘要说什么?先前我看到阿娘好似哭过,可是我又惹阿娘不高兴了?”
谭昭昭安抚她道:“阿翁与阿家略微争执了几句,不关你的事,你莫多想。”
张大娘子松了口气,低着头,一脸的落寞。
“大兄教我骑马,徐媪回来告诉了阿娘,我被阿娘责骂了一通。说大兄忙得很,我如何能缠着大兄。阿娘还说,我要是不小心伤了,落了疤痕,会得夫君不喜。”
张大娘子脚一下没一下踢着路边的花草,迷茫地道:“嫂嫂,你与大兄夫妻感情好,我们都羡慕得紧。若是嫂嫂伤了,大兄也会嫌弃嫂嫂吗?”
谭昭昭沉吟了下,道:“大娘子,人与人不同,我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。但有一点,我能肯定答复你。只要你自己不嫌弃自己,其他人的嫌弃,你都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张大娘子怔怔望着谭昭昭,一时间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。
谭昭昭暗自叹了口气,轻拍着她的肩膀,陪着她回屋。
“大娘子,无论什么时候,你都要记得,你叫张真儿,你是张真儿。别将一颗心,全扑在夫君身上,儿女身上,其他任何人身上。”
张大娘子睁着清凌凌的凤眼,难以置信盯着谭昭昭,喃喃道:“嫂嫂,你的话,我能明白一些,好似又不大能明白。”
终归是十三岁的小娘子,世道世情如此,能明白一些,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谭昭昭低声道:“尊重远比爱更重要,夫君尊着你,重着你,这是首要。其次,夫君若要纳妾室,你若是没办法阻拦,又没办法接受,到时候,你该如何自处?”
张大娘子拧眉思索,半晌后丧气地道:“夫君纳妾是天经地义,阿耶有侍妾,阿娘说那不过是伺候阿耶的贱民罢了。女人上了年纪,生养艰难,说不定会一尸两命。待有了儿子傍身,就由着侍妾去服侍夫君。阿娘说要买几个陪嫁婢女给我,我握着她们的身契,她们敢不听话。”
良贱之间等级森严,就是张大娘子打死她们,被告了官,顶多罚几个大钱了事。
可在后宅打死几个奴婢,又有谁会出头替她们告官?
谭昭昭微微叹息,道:“那是人,活生生的人。”
囚春光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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