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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24 军旗猎猎（第1页）

天启四年1624六月十日，靖边堡。

再过五天，大明与漠南蒙古协商好的边境马市就要开了，地点就在西南百里处的市场堡内。马市上牛羊马匹、茶叶丝绸、粮食布匹、瓷器锅盆、矿产品奶制品等交易量很大，给双方带来巨大的商机，同时因为语言不通、买卖不公平产生不少纠纷，又因强取豪夺、兵器走私、人口买卖、马贼劫夺等存在着危机，因此，万全县兵备道佥事丁启睿通知吴开先，带一百兵勇，在马市开市前向西北前出四十里，在故关附近驻扎三天，以防不测。

四十里仅是步兵半天路程，不必那么早去，但上峰军令如山，靖边堡上下都紧张起来了，除原有的四十战兵，二十辅兵外，吴开先又点出了四十名精壮随行，又拉了两辆马车拖着粮秣辎重，准备在六月十四日一早出发。点兵时，薄钰拿着一杆铳在门口踮脚期待了好久，见吴开先从这拉走几个人，又从那拉走几个人，就是不往工厂区走，他气不过鼓动几个年轻匠户各持一根半成品铳也要参战，宋应星拦不住，终于闹到吴开先这了。吴劝道您薄工和宋工都是靖边堡的高级人才，放眼全国都难找出几个，若是在战斗中有所损失，那我就成了国家民族的罪人了；你们这些工匠也都是不一般的人才，我和白师爷还有李财主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们找来，决不能在战场损失了，你们回去多造几根铳是真的；再说靖边堡也要人守卫，要不然你们就帮白师爷一起守两天城如何？白师爷也上来劝，终于把薄等劝回工厂去了。

这是靖边堡首次整建制出征，为此白师爷挑选刺绣手艺好的女工赶制了一面军旗，军旗绣好后白当众展开，众人只见一幅六尺见方的大旗，金边黑面，当中用金银线绣着一个骷髅头，骷髅头下方绣着一把弯刀和一枝火铳，两件武器交叉摆放，刀刃和刺刀下还用红线绣出血迹。大旗一升起来顿时有一种妖异恐怖的感觉，能给人一种难忘的印象、恐怖的震撼和无形的压力。此旗不同于传统的飞虎旗、飞龙旗，又不同于带字的将旗，所以有些官兵叫好，有些官兵不知所以，但吴开先、马进忠和徐海龙是知道这旗来历的，他们相视一笑，对此旗表示认可。

六月十三日，丁启睿带着李达开和五个骑兵来了，丁启睿检阅了靖边堡的部队后，对吴开先说明日一早他和部队一起出发，在故关汇合威远堡和金沙河堡的队伍，执行为期两天的任务，如果无事，那就各回驻地，如果有了争端那就由他统一指挥调度，今晚就在靖边堡下榻了。吴开先就把丁启睿安排在原定给方以智的房间，李达开等就回去了。

十四日一早曙光初现，大军就出发了，丁启睿骑马走在第一个，吴开先和蒋文骑马紧跟其后，再后就是战兵队、辅兵队，四十乡勇簇拥着两辆大车走在最后，陈大炮、郑义、马进忠和牛勇骑马在四周担任斥候。此时胸墙篱笆上的蔷薇逐渐开放，部队像在花海中前行，丁启睿不由得大赞一番。

一路无事，大军于中午时分抵达了目的地，吴带人快速巡视了一圈，未发现另两支队伍，周围也没有其他人。报告丁启睿后，丁脸上一阵不悦之色闪现，他让吴开先就地驻扎下来。吴开先一声令下，各部巡逻的巡逻、挖壕沟的挖壕沟、筑垒的筑垒、扎营的扎营、取水的取水、造饭的造饭，繁忙而有条不紊。半个时辰后，蒸炊饼和疙瘩汤都做好了，吴开先给端上来一份，请丁启睿先用。

丁启睿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还能吃到热乎饭菜，他原是准备吃三天寒食的。丁启睿一大早出发也是肚饥了，他很想立即开动但看吴开先在旁站着，觉得不好意思，就叫吴开先来一份一起吃，吴说按军中规矩，军阶高的后吃，我得在所有官兵吃完后才能吃，您请先用，不要管我。丁只好自己先吃了。

吃饭时丁望见做饭的炉子是几个大烟筒样的物件，问吴是什么？吴道这是白师爷设计的行军炉，炉分三节，最上一层是锅，蒸煮皆可，中间一层放燃料，底下一层接炉灰，火很集中，饭菜热得快，接上烟筒后不见明火，晚上也不会暴露，容量大，一口锅够五十人吃的，还很方便，可以分成几截带走，单人也能拎得动。

丁启睿走近一看，果如其言，他转头对吴开先道吴守备帐下人才很多嘛！昨天我居然遇见了薄钰和宋应星，和他们聊了两句，这两位可是在江南学界都以实学闻名的人物啊，连他们都来为你效力，我以后得对守备您刮目相看了啊！吴连说属下惭愧不敢当。

等吴吃完了饭，陈大炮骑马跑来说西边过来一支队伍，百十来人，打着明军旗号，应该是自己人。吴赶紧上马，和蒋文及几个骑兵打出旗号靠近查察，对方也派出人过来接洽，果然是威远堡和金沙河堡的队伍，吴于是领他们回到驻地。

得到消息，丁启睿铁青着脸站在营门口，威远堡守备王洪奎和金沙河堡主沈盛赶紧恭敬地跑过去请罪，丁问二人为何晚到，沈盛自责说我军道远，王堡主等我一个时辰耽误了时间，其罪在我。丁瞪了沈一眼又上前查看二人的部队，结果威远堡该到一百实到七十二，金沙河堡该到七十实到三十四，军容不整齐，还都未带辎重车，士兵们都肩背一个包袱，里面是三天的干饼，丁启睿看得只叹气，指责两人治军无方，如此狼狈寒酸怎堪一战？两人都道堡丁多逃亡，堡里财力不足，这些部队能出发还是东借西凑出来的。丁叹口气，就让两部入营驻扎了。吴开先见他们没带炉灶，就让炊事班帮他们煮汤热饭不提。

下午无事，吴就和蒋文四处察看地形，分析地利。此地周围平缓，只有少许丘陵，没有高大的遮蔽物，东南五里处是缓缓流淌的金沙河，河对岸有一道残破的边墙，步兵可以徒涉过河，蒙古人要进出，应该就是沿河道前行，往北是蒙古人盘踞的沙甸草原，往南是大明的半牧半耕区，天辽地阔，是骑兵运动战的好战场。

部队光训练不实战终究是花架子，但过早投入压力大的战斗也不利于部队成长，吴开先就在期盼战斗到来，又不希望战斗乱来的纠结中入睡了，也不知明天等待他和属下士兵的是机会还是挑战。